2020年PGA錦標賽：一次漫長的奇幻之旅

舊金山舉行的高爾夫錦標賽肯定不會一路順遂。PGA錦標賽原本預定於五月中旬在俯瞰梅西德湖的公辦民營TPC哈丁公園球場舉行，受到新冠病毒疫情影響延至8月6-9日，而且不開放觀眾入場。▶美國PGA計劃將TPC哈丁公園球場變成西岸的貝斯佩奇球場。這個轉變過程無庸贅言自然亂糟糟，但是值得詳述之。貝斯佩奇是紐約州立公園，黑球場是可靠的錦標賽球場。▶這是哈丁公園球場首度舉行四大錦標賽，名正言順成為左岸的貝斯佩奇。▶哈丁公園獲此殊榮涉及複雜的政治運作，有無私的利他主義，也有出爾反爾的承諾與背信，過程千迴百轉。

從出生到腐朽到重生

哈丁公園是一座公立球場，1920年代由威利．華生(Willie Watson)設計興建。華生是蘇格蘭聖安卓移民，曾參與舊金山灣區以及全美各地十數座球場的設計工作。哈丁公園坐落在俯瞰梅西德湖的懸崖之上(不過只有左狗腿par 4第18洞臨湖)，與同為華生設計的奧林匹克俱樂部遙遙相望。

這座球場於1925年7月開幕啟用，命名是為了紀念1923年於舊金山過世的美國總統華倫．哈丁(Warren G. Harding)，儘管哈丁政府被評為史上最腐敗，不過由於哈丁是在舊金山一家旅館過世，總是要聊表心意。

1930年代中期，為了阻擋強勁的大西洋海風，哈丁公園球道兩旁種植了一排又一排的尤加利樹、柏樹和紐西蘭松，奠定哈丁公園往後85年的風格。

1960年，舊金山公園處長和業餘球場設計師傑克．佛萊明(Jack Fleming)重新整建前九洞，插入一座標準桿32桿的九洞球場，供青少年和初學者使用。為了紀念佛萊明，這座九洞球場就定名為Fleming 9。

哈丁公園舉行高爾夫比賽的資歷不算豐富。它自1930年開始和林肯公園高爾夫球場共同舉辦舊金山市高爾夫逐洞錦標賽。PGA巡迴賽於1950年代晚期到1960年代初期曾於此間舉行，包括1966年Lucky (Lager) International高球賽，在地球員肯．范杜里(Ken Venturi)贏得職業生涯最後一場比賽勝利。

相較於貝斯佩奇黑球場，哈丁公園在球場設計上並無出奇之處。1966年被高爾夫文摘評選為美國200大魔鬼球場之後，即未曾出現在任何榜單之上。目前在高爾夫文摘全美前100大、次100大、100大公共球場以及加州前30大球場名單上都找不到哈丁公園的名字，但是它卻成為西岸的貝斯佩奇。

四位最精明的高爾夫管理階層聯手拉抬哈丁公園的地位：

► 已故的法蘭克．塔圖(Frank Tatum)，舊金山律師和美國高協主席(1978-1979)，將哈丁公園從沒沒無聞和日漸凋零中拯救出來。

► 提姆．芬勤(Tim Finchem)， PGA巡迴賽執行長(1994-2016)，他為讓哈丁公園帶來機會。

► 泰德．畢夏普(Ted Bishop)，俱樂部球師，印地安納州傳奇高爾夫俱樂部業主，美國PGA主席(2013-2014)，「反目成仇：權力掮客、政治正確和高爾夫的偽善」作者，他全力促成哈丁公園舉辦2020年PGA錦標賽。

► 大衛．皮爾茲柏里(David Pillsbury)，PGA巡迴賽資產管理公司董事長、美國俱樂部公司執行長，灣區人脈豐富。他曾就讀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打過美式足球，曾在塔圖的律師事務所打工，最後決定不報考法學院，曾在哈丁公園揮桿數次。他促使哈丁公園成為巡迴賽球場俱樂部的一員。

塔圖自1939年就是舊金山市業餘錦標賽的常客，一路目睹哈丁公園舉行PGA巡迴賽時期的光輝歲月，以及1990年代中期市政府大幅縮減預算入不敷出的窘境。

到了1997年，哈丁公園滿目瘡痍，果嶺草皮粗長而蓬亂，沙坑中雜草叢生幾乎沒有沙子，球道一片光禿因為樹林遮蔽陽光。塔圖得知大為震驚，矢言拯救哈丁公園。

他向芬勤求救，敦促巡迴賽當局整頓球場，並定期舉行比賽，帶來穩定收入。塔圖運用圓滑的手腕，讓芬勤以為那是他自己的想法。

1998年初，舊金山觀察家報披露芬勤考慮在哈丁公園舉行球季壓軸的巡迴錦標賽。巡迴賽發言人約翰．莫里斯(John Morris)很快就證實這項傳言。「哈丁公園是可能的場地之一，」他說。「最理想的做法就是哈丁公園先進行全面整建。」

塔圖向企業界尋求贊助哈丁公園整建款項。但是市政府在工會抗議之下終止整建計畫，擔心哈丁公園會因此全面私有化。於是塔圖遊說市長威利．布朗進行公開募款，承諾PGA巡迴賽會在球場整建完成之後舉行大型比賽。

「我相信哈丁公園整建完成之後，將會成為舊金山地區最好的休憩場所，也將為市府帶來龐大收益，」市府監事會委員東尼．哈爾再2009年觀察家報社論寫到。

在塔圖的熱心奔走之下，哈丁公園終於完成整建。為了表彰他對哈丁公園的貢獻，第一洞開球台和會館入口處都豎立了紀念牌，新建的會館也以他為名。

哈爾促成哈丁公園整建計畫也功不可沒。他成功說服監事會其他委員，將舊金山各地區的捐贈款項整合成一筆1千3百萬美元鉅款，投入哈丁公園整建工程，然後再從日後的收益攤還給市政府。

監事會終於在2002年4月決議資助哈丁公園進行整建，主要原因是芬勤已宣布哈丁公園將舉辦2006年巡迴錦標賽。

由於PGA巡迴賽積極參與以及比賽日程將近，所以整個球場整建設計和施工都由PGA巡迴賽的工程部門負責，而遊克里斯．葛雷擔任主要設計師。掛名設計顧問的范杜里並未實際參與。塔圖也沒有參與設計工作，不過葛雷表示塔圖是整個計畫的「精神領袖」。

整建工程相當全面而徹底，移除數以百計的樹木，原本的鋪地狼尾草皮全數剷除，代之以黑麥草和藍草。球道重新塑形並增建排水系統。所有果嶺全數重建和調整位置，改種本特草。所有沙坑也都重建和調整位置，填充閃亮的白沙。

最後核算的總工程款高達2萬4千萬美元，但是整建結果卻不盡如人意，缺乏特色，數個球洞辨識度不足，難以區分。除了起伏劇烈的第14洞，球場地形平淡無奇。

為何投入那麼多財力、人力和物力，但是結果卻如此不理想，尤其是和貝斯佩奇黑球場相比較？

這是因為葛雷體認到哈丁公園一年當中絕大多數使用者都是一般業餘球友，只有一個星期用於考驗職業選手。他的做法就是將小而平坦的圓形果嶺換成起伏更細膩、推球路線更難以捉摸的果嶺表面。哈丁公園11個球洞果嶺右前方埋伏有沙坑，對右曲球打者造成困擾，但是葛雷表示並非刻意為之，而是兼顧策略運用、設計平衡度以及打球動線的結果。

由於貝斯佩奇一共有四座18洞球場，所以黑球場難度再高也不為過。但是哈丁公園除了18洞主場之外，只有另一個9洞球場。此外，葛雷也服膺塔圖的老派球場設計理念，只要增加長草區和果嶺速度，即可提升球場難度。然而事與願違，哈丁公園舉行的職業比賽都沒配置太多長草區。

一樁不順利的交易

數家高爾夫球場經營管理公司參與角逐哈丁公園的運營，包括當時由皮爾茲柏里擔任總裁的American Golf，最後由芝加哥的KemperSports雀屏中選。但是合約中的一項限制令KemperSports產生疑慮：該公司負責專賣店、餐飲、練習場、開球時間以及地區性比賽的運營，但是球場維護仍由市政府的公園管理部門負責，KemperSports無權過問。這意味著KemperSports負責銷售產品，但是對產品本身完全沒有置喙的餘地，實在是相當詭異的合作關係。

哈丁公園於2003年8月重新開幕。八個月後，芬勤宣布巡迴錦標賽將不會在哈丁公園舉行，改換成2015年之前的五場世錦賽，大批觀眾爭相目睹老虎．伍茲在延長賽打敗約翰．達利(John Daly)。塔圖極力遊說USGA安排美國女子公開賽在哈丁公園舉行，可惜未能成功。2007年2月，PGA巡迴賽宣布2009年10月總統盃將在哈丁公園舉行。

2009年7月，災難降臨。兩位公園管理處的工作人員在幾數果嶺噴灑過多氮肥(偶數果嶺由另一組維護人員負責)，兩天後大多數果嶺草皮都枯萎，於是五座果嶺的草皮重新栽種，同時在球道上修剪出五座臨時果嶺供一般球友使用。

2008年出任PGA巡迴賽錦標賽運營經理的皮爾茲柏里聞訊頗為擔憂。

「當我抵達哈丁公園時，果嶺基本完蛋了，而總統盃將在兩週之後舉行，」他說。「為了使果嶺在電視畫面上好看些，我們甚至必須噴上顏料。」

後續報導並未再提及果嶺狀況，不過一位工作人員在比賽前一週像觀察家報表示，「只要果嶺速度更快、更穩定，我想球員不會介意果嶺表面棕一塊、褐一塊。」

KemperSports副總裁喬許．列斯尼克(Josh Lesnik)在閉幕典禮之後和兩位同仁下場打了數洞，體驗錦標賽球場配置。

「我記得果嶺狀況好極了，」列斯尼克說。「總統盃期間沒有人抱怨果嶺狀況，因為完全無可挑剔。」

奧運、選手盃和總統盃如何尬上一角？

KemperSports的委任經營合約在2010年到期，該公司發現PGA巡迴賽資產管理公司也參與競標。「我們照常提出經營計畫書，收取合理管理費，」列斯尼克說。「但是皮爾茲柏里提案免費管理球場，讓我們完全沒有競爭餘地。」

皮爾茲柏里的提案並分全部都免費，而是在扣除現場人事費用之後，就剩餘的業務收入全數上繳市政府。為了誘使市府簽約，皮爾茲柏里提議將哈丁公園納入TPC系列球場。

皮爾茲柏里認為哈丁公園當時並未吸引夠多的外地球友，支付較高的果嶺費，增加收入。(目前當地居民的果嶺費在64到78美元之間，非當地居民則要支付200美元。)

市政府同意皮爾茲柏里的提案，但是仍然堅持公園管理處負責球場維護。皮爾茲柏里基本上同意，但是希望市政府能保證球場場務總管必須接受PGA巡迴賽園藝專家的建議。

冠軍巡迴賽的Charles Schwab Cup曾於2010和2011年在哈丁公園舉行，但是皮爾茲柏里希望能舉辦更大規模賽事，吸引球迷目光。他在2013年表示，已建請美國PGA執行長彼得．貝瓦克奎(Pete Bevacqua)安排PGA錦標賽在哈丁公園舉行。

時任美國PGA主席的畢夏普則有另一種說法：「戴夫．皮爾茲柏里或許有和彼得談過，不過原始構想是我們提出來的。」

2016年和2020年奧運將納入高爾夫項目，畢夏普立即意識到八月的PGA錦標賽日程會和奧運相衝突。2020年比賽球場尚未定案，貝瓦克奎希望能在3月舉行，以免衝到5月份的選手杯錦標賽。最後決議選手杯移師3月，PGA錦標賽改至每年5月舉行。

PGA錦標賽自1995年即未曾在加州舉行，畢夏普最初屬意聖地牙哥的Torrey Pines。

「但是對方希望我們承諾給他們一場萊德盃，我們實在無法同意，」畢夏普說。於是他將目標移到另一個合理的選擇：哈丁公園。但是有些問題尚待克服。

「當時傳聞2021年總統盃將在哈丁公園舉行，」畢夏普說，(2021年總統盃最後落腳Quail Hollow)。「於是彼得和我去找提姆．芬勤商量，希望總統盃晚幾年再於哈丁公園舉行。」

貝瓦克奎和畢夏普也同意將PGA錦標賽總獎金從850美元增加為1000萬美元。(目前已增至1500萬美元。)

芬勤則希望獲得兩項回報。美國PGA和貝斯佩奇黑球場簽訂獨家合約(2019-2024)，芬勤希望PGA能夠允許貝斯佩奇在那段期間內舉行一場聯邦快遞盃季後賽。

貝瓦克奎和畢夏普欣然應允。

PGA巡迴賽一向會在每一場Web.com巡迴賽事(現在更名Korn Ferry巡迴賽)保留三個參賽名額給全體PGA會員(俱樂部球師)，畢夏普也說服芬勤在每一場PGA巡迴賽事的週一資個賽保留三個名額給全體PGA會員。

雙方達成協議。2014年7月，芬勤和畢夏普站在舊金山市政宣布TPC哈丁公園球場將舉行2015年WGC逐洞賽、2020年PGA錦標賽和2025年總統唄。

芬勤表示，這是美國PGA和PGA巡迴賽史無前例攜手合作。

畢夏普則表示，他的會員們一直懷疑PGA巡迴賽有意以選手盃錦標賽取代PGA錦標賽，成為第四場大賽，並且拉抬總統盃地位超越萊德盃，PGA巡迴賽大度之舉恰好可以平息疑慮。

2015年WGC-Cadillac逐洞賽舉行之前，舊金山市政府預算分析師指出，盡管哈丁公園曾舉行五場巡迴賽，產生數以百萬美元計的龐大收入，但是舊金山從未收到每場比賽超過800萬美元以上收益的6.6%分成。市政府官員在協商過程中表示800萬美元門檻過高。巡迴賽方面同意將門檻降到400萬美元，但是由於他們無法代表美國PGA進行協商，這些協議並未對外公布。

哈丁公園目前仍由PGA巡迴賽負責運營、舊金山市政府負責維護。球場的噴灌系統不夠先進，不具備全面澆灌球道和長草區的360度噴頭。要想培育長草區就必須增加球道噴灌濕度。球道越乾燥，長草區越稀疏。

美國PGA錦標賽主管凱瑞．海格(Kerry Haigh)對球場維護人員過去兩年的作業感到滿意，充分採納他對球場配置的建議，尤其是調整球道修剪模式，緊縮果嶺通道，同時發揮球道沙坑的干擾力。每年三月中旬至六月上旬修場六週進行全面維護，使得果嶺速度更快、更穩定。

海格相信今年哈丁公園的PGA錦標賽肯定足以和貝斯佩奇黑球場戶別苗頭，屆時球迷可以透過電視轉播比較一下東西兩岸這兩座高品質公共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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